澳門城市大學..慈悲喜舍
本帖最後由 mosse 於 2015-10-24 00:25 編輯李孟潮
澳門城市大學應用心理學系
【摘要】 本文根據“轉化性感應是心理分析治癒機制”這一原理,把人格重整心理治療和心理分析中治療關係分為感-應-轉化四階段和十步驟,並借用《哲人玫瑰園》和《牧牛圖頌》來象徵這十步驟的變化,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心理治療性的慈悲喜舍四無量心練習,可以促進和幫助治療師在此過程中處理和調整自己的心態,促進治療進程。
大家好:
今天我演講的內容,是和諸位探討兩個東西之間的關系:
第一個東西是四種心態(慈愛心,悲憫心、隨喜心、平等舍心)。簡稱爲慈-悲-喜-舍。
第二個東西是心理治療的治療關系四個變化階段:感之于身,應之以心,轉境爲智和化而爲一。這四階段簡稱爲治療關係的“感-應-轉-化模型”。
此模型有兩個適應範圍:
第一,是針對Kernbeg 所說的邊緣人格組織者所做的心理治療。無論在移情聚焦治療(Transference Focused Therapy , TFP),還是在辯證行為治療(Dialectical Behavior Therapy , DBT) 的手冊中,都有類似的治療關係變化描述,這裏意圖對前人描述進行一初步整合;
第二,是針對意圖朝向人格全面、深層整合的心理分析來訪者。無論其人格組織是邊緣性還是神經症性人格組織。實際上,這四個階段的命名,便是起源於“感應性的轉化是心理分析的療愈機制”這一原理。
正如申荷永老師所言,“心理分析的關鍵在於感應。有感應就會有轉化, 就會有心理分析治愈與發展的效果 。我 把‘感應 ’作爲中國文化心理學的第一原理, ……實際上, 感應影響或決定著麥斯麥之催眠術的洽療效果, 或者說是其中治愈的關鍵。同樣, 感應也是弗洛伊德自由聯想以及榮格積極想像方法背後的重要機制。在整個心理分析的過程中, 感應是方法中的方法,治療中的治愈,轉化與發展中的關鍵。”(申荷永,2001,2004)
故而,傳統心理學中所說的“刺激-反應”,“移情-反移情”,“共情”等等,就臨床治療內涵而言,也就是中文所言的“感應轉化”。
這兩種類型的心理治療,都可統稱為“人格整合取向治療”或“深度心理治療”,因為其目標都是朝向人格的重整。
多年前,我在一個偶然機會下,發現這四心態和四階段存在著內在聯系,後來就一直對此有所用心,現在初步彙報一下自己的看法。
首先介紹一下四階段。
2治療關系的“感應轉化模型”
感應轉化模型,是對心理治療曆史上兩大治療關系模型的整合,一個模型是精神分析學派的投射性認同模型,一個模型是分析心理學的移情-煉金術和受傷-療愈者模型。
這個整合結果我正在著述過程中,簡要地說,在人格整合取向的心理治療中,治療師和來訪者的關系會經曆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叫做“感之于身”(somatic resonance )。
也就是說,治療師和來訪者首先對對方産生身體上的反應,比如說,治療師在聆聽來訪者傾訴的時候,感受到胸口發悶,頭痛,昏沈,腿部發軟等等感受。這種種不適感受,恰恰是治療師產生共情理解的基礎,而且可以說是共情理解必由之路。在此時,治療師需要在治療當場進行軀體掃描,問自己如下問題:
“這種身體感受是什麼?”
“全身什麼地方這種感受最強烈?”
然後把注意力轉移到最強烈的那個點,“鑽到”那個最強烈(如最麻,最痛,最軟)的點裏面去,往往治療師會感受到一些振動感。
然後繼續問:
“這裏是沈重的,還是輕浮的?這是熱的,還是冷的?這是松的,還是緊的?這是硬的,還是軟的?這是運動的,還是靜止的?”
然後,觀察這些身體感覺一段時間,繼續觀察,這些感覺如何升起,如何變化,如何消失。
然後,就進入第二階段,“應之以心”。( Heart-mind response)
這是說,治療師在進入心理治療性正念狀態下,觀察到自己身體的反應,然後逐漸地反觀自身,問自己:
“我現在的情緒是什麽?來訪者現在的情緒是什麼”
“我現在腦海中浮現的圖像是什麽?來訪者可能呈現的圖像是什麼?”
“我頭腦中正在想什麼?來訪者正在想什麼?”
“我覺得現在我自己正在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來訪者正在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我正在想要的是什麽?來訪者想要的是什麼?”,
應之以心的“心”有兩個意義:
第一個意義是把“感之于身”階段收集到的身體反應(軀體感覺和知覺),轉化爲心理反應(情緒、想法、自體表象、客體表象、欲望);
“心”的第二個意義,是治療師“理想心態”之意,也就是說,雖然治療師經常會感到對來訪者(尤其是人格障礙者)的負性心態:如抑郁、絕望、憤怒、貪婪、厭倦、仇恨等等,但是治療師並不是在治療中把這些心態統統表露出來,而是把這些心態轉化爲慈愛心,悲憫心,隨喜心,平等舍心,以及純粹覺察心和理解領悟心等等,這就是符合我們理想治療師的心態。
第三階段,轉境成智。( Wisdom-transforming)
“境”,是指心境,心態,在頭兩個階段的過程,治療師接收到了來訪者的情緒、身體感受,認知,意象和慾望,治療師的心境發生了變化,然後通過心理治療內觀,治療師明確地了解到這些心境的各種成分和變化,接著治療師內心反問三大類問題:
第一類問題:“這些心態從何而來?”通過對這些心態的緣起的分析,治療師完成了還原性分析。
第二類問題:“這種心態有可意義?它指向何方?”通過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治療師在自己內心完成了一部分的擴充分析。
第三類問題:“我現在應該做什麼?或不做什麼?“通過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治療師完成了治療計畫和治療技術的選用。
然後一般來說,治療師前兩階段累積的各種負性情緒和身體感受有所緩解,往往會有”靈光一現“,”白光一閃“,”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等領悟感。
一般來說,產生於領悟狀態下的治療假設和治療詮釋,治療師身體上都有放鬆感、溫暖感,情緒一般是平靜或略帶悲哀的,產生的念頭(治療假設)一般是清晰明瞭的,治療師給出詮釋後往往能引發來訪者共鳴,或來訪者體驗到或意識到類似治療師在前兩階段體驗到的各種軀體感受或情緒體驗。
第四階段,化而爲一。( Oneness integration )
治療師在經曆了轉境成智階段後,雖然可以對治療假設和治療計劃有比較多的穩定感和平靜感。但是很快大部分治療師會陷入一種知識自戀主義的狀態中。
“知識自戀”是指治療師執著地相信:“我所學的療法是可以完全地理解來訪者我所提供的治療方案是可以幫助來訪者的。”
知識自戀源自于治療師過度認同自性原型,從而把理性功能加以誇大和全能化。相應地自己所喜歡所皈依的治療流派也被全能化。從而治療領城變成了滿足治療師自戀的場所。
這種心態是對“無知”的一種對抗和否認。正是這種心態讓治療停滯不前乃至退回到之前的階段。
如果治療師覺知到這種知識自戀,並分析其緣起,如治療師經常反思:“有關此治療有什麽東西是我,乃至整個治療界還不知道的?”進而治療師要反觀自身進行深入地自我分析。自我分析同樣要應用前述的還原分析問題和擴充分析問題,尤其是後者更重要。
通過這個意義捉問:不少治療師可以發現,自己處于一種關系的空性和明性交替作用的系統中。
關系的空性是指治療關系並沒有一個恒定不變的實體。治療關係就像水,放到不同形態不同顔色的容器中就呈現出相應的形態和顔色。或者就像物理學中的基本能量波動,在虛空中根據不同條件,而凝結呈現爲不同微粒,然後進一步組合爲不同的無機物有機物乃至大千世界。
關系的明性是指,雖然在絕對的微觀和宏觀層面,治療關系沒有實體、不可全然控制,但是在一定的層面,如週五10點鐘的和來訪者張三的第212次會面,治療關系又可以呈現出相對穩定的形態,尤其是當我們使用符號象征系統如語言來表征關系時,這個關系是有較爲穩定的形態的。
如果這樣的理解應用到自身,治療師也會理解自身的空性和明性。這種理解再回到來訪者,治療師對來訪者産生一種更大的一體感。有點類似佛教說的用”同體名大悲“的感覺。
這種感受足理性情感身體感知和直覺共同作用的結果,勉強用語言描述就是:“原來我和他是同樣的人,如果我經曆了他一樣的人生曆程我也會和他一樣,反之亦然。”
這就是感應轉化四階段。下面談慈悲喜舍。
3 慈悲喜舍四無量心
那麽在這四個階段,治療師分別做什麽呢?
出了心理治療傳統的案例督導和接受他人的分析外。作者提出,治療師還可以捉兩套核心訓練和四套輔助訓練來促進治療關係的進化。
首先需要簡略地談一下,可以使用在所有階段的兩套核心訓練:它們分別被命名為“內觀聆聽”和“心易八法”。
“內觀聆聽訓練”我們前面已經談到了一部分技術,如治療師的對身心系統的正念和自我分析。這種“聆聽”幾乎是所有心理治療流派的共用基礎,除了精神分析的傳統聆聽訓練,我們還可以整合人本主義的積極傾聽訓練,佛教的內觀聽禪,以及辯證行為治療的聽覺轉移技術等,並且使用申荷永、高嵐老師提出的以“聽”字意象為原理的五成分-坎-離和合的思想,提供一個整合這些技術的、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理論平臺。
《莊子·内篇·人间世第四》借用孔子之口,對這種聆聽進行了非常高超的描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其中“一志”,提示治療師需要讓自己的注意力和志向統一集中到來訪者和自身的身心現象,“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就提示治療師不能僅僅聆聽感官信號,僅僅聆聽來訪者表面所言,而且要從“感之於身”進化到“應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就是說我們還需要運用如道家“練氣”的智慧,正如內丹行者整合鉛汞、水火,心腎等多種對立體,治療師也需要整合多種對立的心理功能,方可以“轉境成智”,“听止于耳,心止于符。”,即便是“心理”,也是不超於符號和意象的,但是符號或意象必須在一個心理空間中才得到現象,正如Grostein說提出的“夢屏”的功能,那麼這個心理空間的構成就來自於氣,“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只有治療師自己的心態能夠轉境為智,那麼我們才真正地走向治療之道。“虚者,心斋也。”,如果我們把它理解為“心的齋所”,就可以借喻用來說明治療師需要把心放置在“虛”的狀態中,類似於Bion所言的“無回憶無思考”的狀態,不過《壇經》中所說的“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以及馬祖道一所言的“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的“平常心”,似乎是更加的理想和貼切。
除了“內觀聆聽訓練”外,另外一套核心訓練叫做:“心易八法”。(申荷永,2012)
簡單地說,以《易經》起卦、成象、反思為基礎,結合精神分析的自由聯想、分析心理學的積極想像形成的一套技術,主要幫助治療師能夠整合理性、直覺、思考、感受四項心理功能,形成臨床頓悟,尤其是促進治療師在紛雜萬變的臨床場域中能夠迅速決策,保持治療心態。這方面我們已經看到有不少榮格分析師正在探索,如Jean Kirsch使用《易經》來調整反移情的論文。
心易八法,可以用四句口訣來概括,“主义位中正,六爻穷事理,明道尽三易,八法助理心”。簡單地說,治療師起卦前,一般問的問題是,“在此情境中,我該如何反應,才是符合治療之道的?”然後起卦成卦後,根據八個步驟來反思:
第一步,一定卦主。即目前情境中,是无意识还是意识起到主导作用?如果是意识主导,那说明治疗同盟没有问题,倒是無意識內容被忽略了,如果是无意识主导,那就要注意治疗同盟和移情-反移情关系的平衡作用。这个可以根据卦中阴爻和阳爻的位置、数目来判断。
第二步,二究卦義。治療師反思當前治療情境的主要意义所在。比如說来访者希望在情境中主要寻求什么样的需要满足,可以用马斯洛的六种需要来鉴别。这个可以根据内卦、外卦的物象表来判断。
第三步,三求卦位。治療師可以观察来访者和治疗师的分別所處的心理位態(偏執-分裂位,抑鬱位,自閉-毗連位,超越位),自体-客体关系配对,以及主导自体-客体关系配对的原型意象。这也是根据象数判断,也可以结合《焦氏易林》迅速判断。
第四步,四推中正。治療師考慮,什么是最有利于感應转化過程進化的理想治疗心態。这一点《周易折中》等義理派著作提供了很多参考。
第五步,五究爻義。目前治疗情境中可能发生的6类变化。每一爻代表一类变化,其实加上互卦、变卦、以及像《焦氏易林》那样,一卦可以变出64卦,即变化是无穷的。
第六步,六穷事理:确定在此情境中,可以采取的治疗行动,並且上升到理論水準,擴展到非治療情境的各種人生事務(事理)。一般来说,《象传》和《彖传》已经给出了很好的方向,但是要具体到治疗技术和治疗态度。
第七步,七明易道:治疗师领悟到治疗之道的意义,進一步在具體事務中體會到“變易,簡易,不易”的易道。
第八步,八盡三易。治療師統合“天易-聖易-心易”三種易道,自性化過程充分開展,一直到“善易者不占”。
“心易八法”,我們還在研究和探索的過程中,離成熟和臨床應用尚有一定距離。
當然,本文的目的不是闡述這兩套核心訓練,而是另外四套的輔助訓練。即“慈悲喜舍”訓練,這四套訓練當然是源自佛教四無量心的修行,但是也有很多不同之處,這裏首先闡述這四種心態的練習技術,後文再閘述其原理及其與佛教之不同。
第一,慈愛發送練習,
這個練習多用於“感之于身”階段,治療師可以在治療開始前或結束後,進行如下幾步驟練習:
1)身體掃描,感受到與來訪者相關的各種痛苦的軀體感受;
2)閉眼,觀想頭頂出現一白色(或紅、黃、綠、五彩)光球,默念“啊”,自身從頭到腳,逐漸融入此光球中;
3)再念“啊”,默想來訪者形象(一般來說,用童年來訪者形象,也可以是成年來訪者形象)在前面空中,治療師已融化為光球的身體中射出白色(或其他顏色)的光芒,融入來訪者;
4)念誦如下詞句:“願我從這種種痛苦中解脫,願此人也從這種種痛苦中解脫,願我保持快樂和寧靜,願此人保持快樂和寧靜。”
5)擴展:“願我的妻兒、我的父母親、我的老師,我的親朋好友,我的其他來訪者,我周圍的所有人,從這種種痛苦中解脫,願此來訪者的妻兒,他的父母親,他的老師,他的親朋好友,他的工作對象,他周圍所有人,從這種種痛苦中解脫。”
這時候可以具體命名種種痛苦,也可以把各種人物分開,一個個進行慈心發送。
然後再繼續擴展,“願我上方的一切生命,下方一切生命,前方一切生命,後方一切生命,左方一切生命,右方一切生命,過去時遇到一切生命,現在遇到的一切生命,未來會遇到的一切生命,都能解脫痛苦,保持快樂和寧靜,包括我怨恨、敵視的人,包括傷害我的人,包括和我毫無關係的人,都能解脫痛苦,保持快樂和寧靜,”,同時觀想白色光球如同大海一般把全宇宙所有生命融入在內。
這時候快速掃描身體,如身體出現暖、松、軟、輕等各種感受,則可以結束練習。
這時候仍然可以把各個方位的生命分開發送,怨恨\仇視\傷害自己的人可能要化較長時間,當然也有具體的對治方法,將會另行撰文闡述。
6)結束:想像光球逐漸縮小,消失於無邊宇宙中,深呼吸,清空一切圖像,睜眼。
第二,悲憫發送練習。
這個練習在“應之以心”階段運用。這是幫助治療師從情緒上和來訪者發生共振(attunement)而設計的。
這個練習也是治療師在治療開始前或結束後,進行如下六步驟練習:
1)四通道掃描。掃描身體,感受到與來訪者相關的各種痛苦的軀體感受,然後繼續觀察,“與此軀體感受相關的圖像是什麼?”,“與此軀體感受相關的情緒是什麼?”和這種情緒待一會兒,“與此感受相關的想法是什麼?”。
2)念“啊”,默想來訪者形象在前面空中,想像一條光線鏈接治療師和來訪者;這時候可以想像一連串的來訪者形象,從小到大,分別練習,也可以想像所有形象融入到一個人體內。
3)念誦如下詞句:“某某正處於這種種痛苦中(可詳細描述四通道的痛苦),正如我也處於這種種痛苦中。這的確是很痛苦。”
4)擴展:觀想所有具有此種種痛苦的人,“我的其他來訪者,他們的妻兒、他們的父母親、他們的老師,他們的親朋好友,他們周圍的很多人,都處於類似痛苦中,這的確是很痛苦。”擴展到全宇宙皆具有此痛苦的所有生命,“我上方的一切生命,下方一切生命,前方一切生命,後方一切生命,左方一切生命,右方一切生命,過去時遇到一切生命,現在遇到的一切生命,未來會遇到的一切生命,都曾經處於這種或那種痛苦中,包括我怨恨、敵視的人,包括和我毫無關係的人,都曾經處於這種或那種痛苦中,”
快速掃描情緒,如出現輕微悲傷和同情,則可進入下一階段練習。
5)觀想頭頂出現一白色(或紅、黃、綠、五彩)光球,默念“啊”,自身從頭到腳,逐漸融入此光球中,擴展到所有生命融入光球。
這時候快速掃描身體,如身體出現暖、松、軟、輕等各種感受,則可以結束練習。
如未出現正性感受,則可合併慈心發送練習。
6)結束:光球逐漸縮小,消失於無邊宇宙中,深呼吸,清空一切圖像,睜眼。
第三,喜悅祝福練習。
此練習幫助治療師進入移情-反移情的“轉境為智”和“化而為一”階段,並且為結案和分離焦慮的處理做好預備。
練習步驟:
1)閉眼,觀想頭頂出現一白色(或紅、黃、綠、五彩)光球,默念“啊”,自身從頭到腳,逐漸融入此光球中。快速掃描身體,如身體出現暖、松、軟、輕等各種感受,則可以進展下一步。
3)再念“啊”,默想來訪者成熟喜悅的形象(一般來說,這時候一般不用想象童年來訪者表象,只想象成年來訪者表象)在前面空中,治療師已融為光球的身體中射出白色(或其他顏色)的光芒,融入來訪者;
4)念誦如下詞句:“願我和某某能享受這種成熟的快樂,願我們能承受這種成熟之快樂的喪失,保持寧靜。”
5)擴展:“願我和我其他來訪者,我們的妻兒,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老師,我們周圍的所有人,願我們能享受這種成熟的快樂,願我們能承受這種成熟之快樂的喪失,保持寧靜。”然後再繼續擴展,“願我上方的一切生命,下方一切生命,前方一切生命,後方一切生命,左方一切生命,右方一切生命,過去時遇到一切生命,現在遇到的一切生命,未來會遇到的一切生命,包括我怨恨、敵視的人,包括和我毫無關係的人,都能享受成熟之快樂,能承受種種快樂的喪失,保持寧靜”,同時觀想白色光球如同大海一般把全宇宙所有生命融入在內。
6)結束:想像光球逐漸縮小,消失於無邊宇宙中,深呼吸,清空一切圖像,睜眼。
第四,平等舍心練習。
這個練習的目的是幫助治療師在進入第四階段“化而為一”階段,以及處理治療結束後關係。
練習步驟:
1)閉眼,觀想頭頂出現一白色(或紅、黃、綠、五彩)光球,默念“啊”,自身從頭到腳,逐漸融入此光球中。快速掃描身體,如身體出現暖、松、軟、輕等各種感受,則可以進展下一步。
3)再念“啊”,默想來訪者治療結束,消失在漫漫人海之圖像。
4)念誦如下詞句:“願我和某某彼此相忘於江湖,願我們能承受命運中的種種悲哀和快樂的結果,願我們對人生中遇到的各種所愛的人、所恨的人、不愛不恨的人具有平等、中立的態度。”
5)擴展:“願我和我其他來訪者,我們的妻兒,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老師,我們周圍的所有人,願我們能承受命運中的種種悲哀和快樂的結果,願我們對人生中遇到的各種所愛的人、所恨的人、不愛不恨的人具有平等、中立的態度”;然後再繼續“六方三時”擴展,“願我上方的一切生命,下方一切生命,前方一切生命,後方一切生命,左方一切生命,右方一切生命,過去時遇到一切生命,現在遇到的一切生命,未來會遇到的一切生命,彼此相忘於江湖,願我們能承受命運中的種種悲哀和快樂的結果,願我們對人生中遇到的各種所愛的人、所恨的人、不愛不恨的人具有平等、中立的態度”。同時觀想白色光球如同大海一般把全宇宙所有生命融入在內。
6)結束:想像光球逐漸縮小,消失於無邊宇宙中,深呼吸,清空一切圖像,睜眼。
以上就是四種練習。
4 四無量心練習的原理
正如《清淨道論·雜論四梵住》所比喻的: “因為在這四種修習中,慈愛心是針對那些心中有太多對他人反感的禪修者的淨化之道,悲憫心是針對那些有太多冷酷感的人,喜悅心是針對那些有太多的厭惡感(厭倦感)的人,而平等舍心是針對那些有太多貪欲的人。而且對眾生的關注僅僅是四個層次的,也就是說,帶來幸福的層次,移除苦難的層次,為其成功而喜悅的層次,以及不關注的層次(“不關注”是指,無分別的中立性)。一個安住於無量心狀態的人,應該如此練習慈愛心和其他心態——就像母親有四個兒子,也就是說,一個年幼的兒子,一個病弱的兒子,一個青春年茂的兒子,一個忙著做自己的事情的兒子;這個母親希望是年幼的兒子日漸長大,希望病弱的兒子能夠康復,希望青春年茂的兒子能夠長期地享受青春的利益,而對忙於自己事務的兒子不會感到憂心忡忡,”For among these, loving-kindness is the way to purity for one who has much ill will, compassion is that for one who has much cruelty, gladness is that for one who has much aversion (boredom), and equanimity is that for one who has much greed. Also attention given to beings is only fourfold, that is to say, as bringing welfare, as removing suffering, as being glad at their success, and as unconcern, . And one abiding in the measureless states should practice loving-kindness and the rest like a mother with four sons, namely, a child, an invalid, one in the flush of youth, and one busy with his own affairs; for she wants the child to grow up, wants the invalid to get well, wants the one in the flush of youth to enjoy for long the benefits of youth, and is not at all bothered about the one who is busy with his own affairs. ”(Buddhaghosa,2010,p315 , 注:此處根據英文版本翻譯出,《清淨道論》的中文經典譯本是,“即于此等(四梵住)中,慈爲多瞋恚者的(清淨道),悲爲多害者的(清淨道),喜爲多不樂者的(清淨道),舍爲多貪者的清淨道。是故對諸有情有四種(清淨如理的)作意:(一)取來(他人的)利益,(二)拔除(他人的)不利,(三)喜悅(他人的)幸福,(四)以無關心。譬如母親對于幼兒、病者、青年、自能謀生者的四位兒子。(一)對幼兒希望其成長,(二)對病者希望其病的痊愈,(三)對青年希望其永久保持青年的幸福,(四)對于自謀生活者則沒有什麽關心。”)
我們不難看出,四無量心的禪修者心態,非常類似于理想的父母在養育兒童過程中的心態變化。
一開始他懷著對嬰兒的慈愛,然後因為看到此幼兒遭受痛苦而產生悲憫心,隨著孩子成長到青春期,他爲其成長而喜悅祝福,直到最後,孩子成大離家,他祝福自己孩子的長大和強壯,放飛他們,並承受親子分離和緣分了結的命運,並且以此“天下父母心”擴展到同胞乃至所有生命。
這四種階段、四個層次的心態變化,相信所有長程治療中的治療師都有所體會,故而有人把人格重整的心理治療比喻為“再養育”和“再教育”。
準確地說,這四種心態,是治療師對患者投射出來的四個不同階段的理想父母表像的反認同。
那麽爲什麽我們治療師主動地模擬培養這些心態會對治療進程有幫助呢?
這就涉及到治療師如何理解和處理投射-認同。
投射-認同之所以造成治療場景的強烈張力,是因爲治療師對此一無所知。故而這種投射和認同僅僅發生在無意識領域。正如我們處理防禦機制的原則一樣,我們的工作不是要讓防禦機制徹底消失,而是要讓無意識運作的防禦機制意識化,從而來訪者可以主動地根據生活環境選擇適應的防禦機制。
同樣,處理投射-認同時,有其治療師如防賊一般防備來訪者把自己幻想成理想化父母,而妄圖通過理性分析“消滅”這些投射和自己的認同,還不如治療師有意識地在幻想世界中扮演這些理想父母一陣子,並把這些本來是理想父母的心態轉化爲理想治療心態。
從分析心理學的觀點來看,來訪者之所以要對治療師産生各種投射,治療師之所以會産生各種反認同,這本身就是整個精神系統在進化過程中設計出來的自我療愈方案。
我們在臨床上不斷觀察到,一旦這些正性的投射內容得到滿足,哪怕是來訪者一廂情願地幻想中滿足,來訪者症狀就很快緩解。
我記得有位資深分析師有次和我分享經驗說,“其實精神分析療愈效果非常快的,有時候1、2次就好了,爲什麽大家都說精神分析沒有認知療法快?”
我想,答案就在于分析師們沒有充分理解和尊重精神系統自己發明的療愈技術,處于自己一廂情願要把精神分析變成“科學”的民間科學家位置。
乃至一定要把精神分析和催眠、行為治療等流派分開,生怕自己的療愈方法中具有暗示作用。從而沒有正確地理解和尊重暗示作用,暗示就是來自投射-認同。
而暗示這種功能之所以被精神系統設計出來,而沒有在進化過程中淘汰掉,就在于它具有不可比擬的療愈力量。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正如覺音尊者等古代禪修者發現的,四無量心分別是對治和轉化四種常見的負性心態的,慈心是用來對治反感和憎恨的,悲憫心是用來對治冷酷和隔離的,喜悅心是用來對治厭惡和厭倦的,平等舍心是用來對治貪欲的。
這些心態——反感、隔離、厭倦、貪求——當然也是最常見的治療師負性心態,通過四無量心的修持,的確可以“鎮伏”它們,但是治療師一定要首先內觀明瞭,自己具有這四種心態,能夠接納這些心態,否則一味鎮伏,只會讓治療師更加焦慮,乃至到一定時間,這些被鎮伏的心態大爆發,讓治療師意識自我徹底癱瘓。
故而,四無量心在治療師自我成長體系中,也只是定位為重要的輔助訓練,階段性訓練,核心訓練仍然是具有自我分析性質的內觀聆聽和心易八法。
5 心理治療性四無量心和佛教修行的聯系和區別
正如心理治療領域的正念和佛教的內觀修行的聯系和區別一樣,治療性四無量心只是對修行四無量心的一種模仿、借鑒,是種山寨版四無量心。
非常明顯地就是,治療性四無量心沒有入定的要求,近行定都沒有,更不用說安止定、初禪到四禪的各種禪相了。
而修行性四無量心是整個佛教修行體系的一部分,修行者要遵守除了四無量心修定外,還要修行發心皈依,如理作意,受持戒律,而且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是接納佛教的見地。
有些宗派四無量心是輔助內觀的修法,是定學的一種,有些宗派則把四無量心當做入門基礎的菩提心的一部份。有些宗派要一步步修四無量心,乃至證得舍心四禪安止定,有些宗派則只是前行或迴向的時候,念誦一下四無量心的偈語而已。
治療性四無量心,則是心理治療界從佛門借鑑學來的一套技術,它有時候用來治療師調整心態,大多數時候用于教授給來訪者,如它在美國被改造為用于培養來訪者的“自我同情訓練”,其中的代表是Germer 和Neff(注:他們的手冊都已經翻譯為中文,一本叫《自我同情——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一本叫做《不和自己對抗,你就會更強大》(Germer,2009; Neff , 2011) ,“自我同情訓練”的優點在於有較高可操作性,既有一步步的講解,又有錄音等音像資料,而且融合了大量的心理治療技術和心理學理論,缺點在於過度地強調了慈心和悲憫心,而沒有賦予平等舍心和正念更大地位置,雖然在慈心擴展發送的過程中,已經暗含著平等舍的內容。
使用治療性四無量心的治療師不必要皈依佛門,只需要遵守治療師倫理,而各種治療師協會的倫理也不一樣。
至于治療師的“見地”,我們叫做理論假設,雖然其中也有認識論、本體論的一些內容,但是並沒有整個治療界統一的“見地”。更不用說,這些治療的“見地”經常被挑戰,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呼籲徹底推翻前人見解。
所以此兩者的聯繫和區別本來應該是比較清楚的,但是這個問題之所以提出來,是因為有些人既是佛門修行者,又是心理治療師。我想今天參會的不少人都是這種情況。
這時候的情況就比較複雜。尤其對於中國大陸的治療師來說,因為大陸畢竟有將近半個世紀的時間,宗教生活處於幾乎絕跡的狀況。大部分人都是“宗教盲”,對於宗教幾乎一無所知。乃至現在很多人把心理治療當做宗教,把宗教僅僅當做是心理治療。
當然,從積極的角度來看,一個人把“治療師”和“修行者”兩個身份融為一體,這是不錯的狀態。因爲修行本來就要融成一片,如果你平常修行四無量心,自然要把它融入到工作中。那麽,你的工作時間就被轉化爲修行時間,這是很理想的狀態。而且這種狀態下,來訪者對治療師的意義就不僅僅是工作對象,來訪者還具有修行對象這一個超越於世俗和功利的位置。
但是從實際狀況來看,這種狀態也有很負性的一面。比如說修行性四無量心會帶來很多禪悅,有時候還會有些讓人著迷的禪相,而治療性四無量心要求人放棄這些快樂。
打個比方,治療性四無量心就像在一個充滿噪音的工地傍邊修禪一樣,如果你抱著要入定的心態來練習的話,可以想象你會體驗到多大的挫折感。這種挫折感很容易轉化為對來訪者的進一步厭倦和嗔恨,如果治療師沒有明確地意識到,你想修四無量心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你具有了和慈悲喜舍完全相反的心態——恨\厭\嫉\貪。
另外一個不利因素是,修行四無量心時,行者或多或少會認同一個菩薩的形象,而這種認同很容易在治療中轉變爲誇大的、全能自戀感。
這對治療工作是個巨大的威脅,因爲治療工作要求治療師客觀的評估情況,在治療無效的時候,承認自己的無能,及時轉介來訪者。乃至有些治療師真的扮演起宗教導師的角色。
我們想象一下,一個治療師如果他認爲,“來訪者李麗在無盡的輪回中,曾經和我互爲母子”,從而不斷把來訪者觀想爲四無量心的對象,而要放棄對李麗的治療,這對他就會有一定的難度和沖突存在,尤其是當這個來訪者李麗也把放棄治療理解爲抛棄的時候。這時候治療師要及時從修行者身份轉換到治療師身份就會不太容易。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