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想過無數場景,沒有一幕和現在相同。 我想過她狡辯,想過她悔過,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她求我把阿木讓給她。
我的世界一直很小,和阿木在一起以後變得更小。 無數的遠方變得更遠,年少的夢想被捏碎,快樂的方式也變得單一,好像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追隨他的腳步生活。
我是這樣平凡又沉默,乏味又單調。
我恨我妹,連我唯一的存在感都剝奪。
她的懇求、哭訴,她的一字一句都那麼可笑又殘忍。 三個人的愚蠢在她的言語中昭然若揭,那種心情,大約就是淚到極致反想笑的可悲。
我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住情緒告訴她,我已經決定要離婚。
她哭得抽抽搭搭,小聲問我,他同意嗎?
我說,你去問他。
三人第一次的攤牌會面,比我預想中來得更快。 阿木得知小魚來找我,急匆匆就趕了回來。 一進門就要拽她走,你姐剛做完手術,現在不合適說這些,你先回去上學。
兩人推推搡搡,我內心莫名就湧上一股煩躁,冷眼道:不用了,今天既然都在這,不如就攤開說個明白吧。
世事的巧妙在於它會不停推動你前行,它會讓更好更好,也會讓更壞更壞。 但更壞不等於最壞,它推倒整座城池,不留給你一絲僥倖的餘地。 同時也帶給你破碎之後重建的勇氣,完整你孤身一人前行的信仰。
當我媽提著一隻鄉下土雞進門的時候,我知道,這個更壞已經如約而至了。
儘管有再多的不妥,但在這方面我和阿木還有小魚都是心照不宣的。 就是暫且不告知家人這麼難以啟齒的事。
我媽是完全不知情的,甚至連我懷孕的事都不知道。 她從鄉下親戚那討了只自家餵的土雞,想著給我送來熬個湯。 結果卻撞上了這樣的不堪。
在這件事中,阿木有錯,我妹有錯,也許我也有錯,但最無辜的人就是我媽媽。 她即將要面對的,是大女兒的婚姻失敗,女婿的無恥以及小女兒的背叛。
她向來是個非常傳統的人,從小到大對我和小魚的教育一直有板有眼,我真的很難想像這件事會對她造成什麼樣的打擊。
平時,我們四個人坐在一起是其樂融融的合家歡樂,過年時,我們四個人坐一起能湊一桌麻將。 可是現在,我們四個好像在開一個沉重的追悼會。
追悼媽媽的女兒,追悼姐姐的妹妹,追悼妻子的丈夫,追悼一整個家族的悲劇。
我和阿木沉默,小魚在哭,嘴裡重複著對不起。
我媽氣得直發抖,哆哆嗦嗦話都說不連貫。 她是個知識分子,從來說不出什麼粗鄙的話,那天指著我妹說了不下三遍,做出這種事你不要臉啊…………
我妹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完了,哭著說,媽我對不起姐,對不起你。 她濕噠噠的眼睛看向阿木,但我不是一時糊塗。 。 。 。
我媽氣得嘴唇發白,你不是一時糊塗是什麼? 他是你姐夫! ! !
小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開口,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了……
我媽聽完,掄圓了胳膊就要甩耳光上去,阿木眼看不對,騰一下站起身接了她的手。
他甚至不敢抬頭,小聲地說,媽,這事兒怪我,小魚還小,她是不懂事兒,是我,是我對不起GJ。 。 。
別喊我媽! 我受不起! 她甩開阿木,重重地坐回椅子。
整個過程,我一言未發。
好像所有的痛楚都已經麻木。 一開始令我揪心的是愛情和親情的雙重背叛,可事已至此,我才發現,其實我早就失去了。 。
如若不是兩情相悅,怎能成就快樂事。 這等齷齪的行為,不比路邊的付費小姐,這是喪失倫理的背叛。 從阿木攔著我媽打小魚開始,我就知道,他不是管不住褲襠,是的的確確的,動了情了。
精神和肉體同時脫軌,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有很多人問我,阿木和小魚怎麼樣了,是不是善惡各有報。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什麼才是所謂的“善惡各有報”。 生活怎麼可能像電視劇一樣,每個做了壞事的人最後都得到相應的懲罰。 我只是離婚了,做下抉擇離開了兩個傷害我的人。 至於他們,愧疚或不堪,快樂或解脫,這樣的情緒能持續多久,我實在無法深究。
我媽開始不同意我離婚,其實我非常理解她的感受。 一方面是因為“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無論怎麼鬧,我們家都不光彩。 其次,她真的非常氣我妹,有點堅決不能姑息他們倆的意思。 最後。 。 。 我想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 她也害怕我離婚後,小魚真的跟了阿木,作為母親來說,這樣是最壞的結果。
那天的最後,我對我媽說,你帶小魚先回去,我和阿木談談。
她嘆了口氣。 我妹直愣愣地坐著,緊緊地攥著手,也不起身,眼淚扑哧扑哧往下掉,硬拉也拉不走,嘴裡一直念叨著禍是和阿木一起闖的,必須兩個人一起面對。
我看看阿木,他會意,輕聲勸小魚:你先跟媽回去吧,我和你姐有事要談。
方才作罷。
我閉眼深吸一口氣,我這個妹妹,呵。 。 如今眼裡,沒有姐姐,沒有媽媽,只有阿木了。
這個妹妹,21歲的時候為姐夫背叛血親。 。
我21歲的時候,為她的姐夫打掉了第一個骨肉。
我問阿木,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他說,一年前一個週末,他出差順便送小魚回學校,那天有了第一次。
我其實並不想知道太多內容,但我強迫自己忍住所有疼痛的感覺一點一點問他細節,第一次親吻的時間,第一次上床的地點,第一場一起看了什麼電影,第一次送給她什麼禮物。
我想對自己狠一點,傷口想要癒合,剜肉的刀就必須挖得深,連皮帶肉地割掉那些腐爛的組織,才能痊癒地更快。
他不願回答,我亦不逼迫,只是面無表情地沉默。 良久,他嘆了口氣,終於開口向我坦白。
屋子裡的暖氣打得恰到好處,可我卻控制不住發抖。 每一個問題的答案都讓我重新回味了一遍欺騙,我努力在腦海中對上時間線,他們看電影的時候我在做什麼,他們一起去古鎮旅遊的時候我在做什麼,他們吃情侶自助餐的時候我又在做什麼。
可是我還能在做什麼呢,我在家等他。
無休無止地等他。
以前人家都說,心痛心痛,直到那一天我才發現,原來心痛的感覺可以轉換為生理上切實的疼痛感。 我的胸腔裡好像裝了一個巨型的青銅撞鐘,一下一下被撞擊,一下一下清晰的鈍痛。
我忍住鼻腔裡的酸,假裝淡然地問他,你喜歡小魚嗎?
他看著我,眼圈紅了紅,GJ你別這樣。 。
你喜歡她嗎? 我又重複了一遍。
恩。 他微微點頭,又著急辯解,但是那種感情和對你的不一樣。
行了。 我沖他擺擺手,眼淚終於衝破最後的關口傾瀉而出,空氣裡好像佈滿了細密的針,每呼吸一下都有無數的針尖扎進五臟六腑。
從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寫這個帖子的時候,我經常會寫到“我老公”如何如何,然後才驚覺不對。 返回刪掉改成“我前夫”,次數多了,就覺得悲哀,也懶得再改。
十年時間,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感覺、一些習慣都深刻地鐫入你的生命。 想要走出來,的確沒有那麼容易。 我痛恨阿木的薄情,卻也羨慕他有人爭,有人愛,有人崇拜。
我妹對他而言,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不同於我,不會撒嬌,又過於恬淡。 我一直以為過日子就是這般,不存在石破天驚的悸動,也沒那麼多海枯石爛的傳說。 最絢爛的時刻早已經在愛情發生的最初就已經綻放凋零,剩下的,只有細水長流的平凡和相濡以沫的陪伴。
可是我卻忘了,愛情的發生源於人類的本能,可它的維持卻有悖人類的天性。
新鮮感。 刺激感。 好奇感。 未知的不可控因素是那麼誘人,世界上有太多出軌的人打著“愛”的名號幹盡了喪盡天良的齷齪勾當。
我無法控制,所以只能接受。
離婚事件中,我覺得最好笑的事情是我公婆。 我和阿木簽署了離婚協議之後他們才知道這件事兒。 阿木淨身出戶,存款和房子都留給了我。
我公婆聽完整個就炸鍋了,我婆婆跑到家裡來罵我們全家不要臉,說我和我妹兩個人合夥起來騙他兒子的財產,這個事就是個陰謀。
聽到她說得那麼振振有詞我也是無語了,連辯解都懶得,直接打了電話給阿木叫他把他媽領走。 當初結婚的時候,他們就看我哪哪兒都不順眼,現在兒子過失離婚也能把罪過推我頭上。 。 。
所以說,什麼樣的家庭教出什麼樣的孩子,阿木會出軌一點兒都不稀奇。
頁:
1
[2]